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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东华:年俗忆念(散文诗三章)

守岁

守岁迎新,这是小时候过年最重要的活动。

吃过年夜饭,父母就会安排:去把炭火烧旺,把茶壶水加满,把茶烧好,晚上好守岁……

守岁,就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熬夜不睡觉,迎接新年到来。这一古老的习俗,老人们很虔诚。他们说:这是一年365天的最后一晚,过了这一晚,人就要添一岁。老年人守岁,是为了辞旧岁,珍惜光阴;年轻人守岁,是为了延长父母寿命,迎接新希望的到来……

守岁,一家人坐在炭火旁,母亲会将秋收时节打下的瓜子拿出来一家人磕;爷爷会给我们讲狐仙变人、白娘子西湖遇许仙的美艳故事,听得我们如痴如醉;爷爷讲累了,父亲会一边翻着古书,一边给我们讲岳母刺字,岳飞抗金,精忠报国,至死不渝的爱国故事;或者讲关羽挥舞偃月刀,在万人丛中取首级的英武故事……听得我们惊心动魄,心生羡慕。父亲不仅喜欢读书,故事讲得精彩,而且还是个戏迷,有时讲着讲着,冷不防,猛喝一口酒,来上一句:“临行喝妈一碗酒,浑身是胆雄纠纠……”弄得大家无不欢喜连天,守岁难熬的漫长夜晚,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。

守岁,儿时难以忘怀的生活时光,就像父母的血流淌在心中。

如今,远离故土,春晚的节目已将守岁逼出视角。但每到过年夜,我就会想起故乡,想起守岁的点点滴滴,我知道,那是挥之不去的乡愁……

2024.1.25

挑金银水

正月初一,家乡人把清晨挑的第一担水,称为“金银水”。

这担水为什么这样金贵?

这是因为,家乡喀斯特的地貌,地下就像漏斗,很难蓄住水。一个寨子或一家人,能有一眼汩汩冒水的井泉,那可是上天赐予你的最大福分。

虽然水还是昨日的水,但却赋予了不同的意蕴,预示着新一年财运、福运、好运都随这一担荡漾的泉水而来……

家里的金银水都是父亲守岁到公鸡打头鸣时就去挑的。

父亲挑金银水颇有些讲究。要先燃三柱香,点两支烛,并烧些纸钱,祭龙王,祭水母,祈求井水长流不息,干净清洁,让人饮后不生疾病……然后将桶放到井泉边的洗菜池里洗净,才慢慢将桶放入井中打水,再慢慢提上来……而且水不能打得太满,以免挑走时溢出,使新年钱财受损……

这担金贵的金银水,是不能乱用的。它要用来煮早晨的第一碗汤圆,祭灶神,祭祖先;要用来煮中午的第一甑米饭,让一家人尝新;要留到晚上,倒入水缸里,积撰成金玉满堂……

新年的第一担水,就像父亲、母亲的心肝,舍不得吃,舍不得用。

这一年俗深入骨髓。让我从小懂得珍惜水,珍惜世间所有美好祈愿……

2024.1.25

舞狮

舞狮贺新春,家乡早已有的习俗。

从正月初一开始,就在寨中比较集中的晒场舞动。

锣鼓喧天,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,将晒场围的水泄不通。

孙猴子摇着扇子,打着翻跟斗,勾引着狮子;大头和尚挥着文刷,迈着方步,指引着狮子。在晒场中央一会昂头腾跃、一会就地翻滚、一会静伏晒地……

锣鼓一阵紧一阵慢,狮子就跟着锣鼓节奏,灵活舞动,或温柔,或狂野……

舞狮专业性极强,体力要好。舞狮的都是寨上的棒小伙子,而敲锣鼓的,多是年长者。

雄狮一身赤红,雌狮一身淡黄。一红一黄,将乡村春节舞动的红红火火。

舞狮最引人的是高台舞狮和马桩上跳跃舞狮。

高台舞狮是将八张大桌,一张小桌,一张一张叠起来,最后小桌翻放,四脚朝天,这样叠起的桌子就有十来米高。先是孙猴子和大头和尚一张一张从底下玩上去,并在顶上的小桌四脚立桩,逗引观众,然后退下来。再由狮子又一张一张玩上去,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,让观众一阵阵喝彩。这样高难度的动作,需要极为精湛的技艺,在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的前提下,一旦有事,就是了不起的大事。不过,家乡高台舞狮从没出过事。

马桩舞狮,就更加惊心动魄。狮子需要攀上两三米高的多个马桩上,昂头、跳跃、弓身、奔跑、坐卧、旋转……那一个个惊险的瞬间,直叫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出,至今想起来,仍汗毛直竖……

舞狮搅动着乡村平静的生活,充满欢乐;舞狮给乡村带来力量与美,充满活力。

舞狮的习俗传承着。

舞着,舞着。高台舞狮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舞狮人,成为非物质文化传承人。

而舞狮贺新春,成为我永远的忆念。

2023.1.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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